2018年12月9日早上8:50,冉云飞早早来到成都太升北路56号江信大厦六楼,参加教会的主日敬拜。江信大厦一楼电梯只有两个门,每个周日早上,这里都会排起两条长队,等候坐电梯进入楼上的教会。几乎每次都有陌生人上前来跟冉云飞握手问安。敬拜11:00结束后,他在同一栋大楼的23楼,给成人主日学做一个小时的讲座《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第七讲:如何面对死决定你怎么活:吾土与吾民。冉云飞的这一系列讲座针对的是中国文化对待死亡的问题。他说,中国人是世上唯一对死亡没有准备的民族。但吊诡的是,费尔巴哈又说,中国人是世界最为死者操心的民族。生前不为死亡稍做准备,也很少思考与死亡相关的事,死了却有一大堆烦琐的葬礼程序,各种等级与安排,把你弄得晕头转向。但如何面对死亡,却有很深的功课要做与学习,因为如何面对死亡,决定了我们怎么活。作为一个被公认为“学富五车”、涉猎广泛的作家,基督徒冉云飞现在更关注的是如何把自己的学问用来传福音,让更多人厘清中国文化与基督教文化之间的差异。他常说,“如果一个人的知识不用来服侍人,那他就有祸了!”
作为一个异议作家,一个曾经推崇胡适式的渐进改良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冉云飞很早就以他犀利的观点和言辞在公知圈名气很大,人称“冉匪”。
2011年初茉莉花运动,他以“颠覆国家政权罪”被抓捕入狱,半年后因国际国内舆论及外交压力而获释。
老诗人流沙河在一篇写冉云飞的文章中说:“我曾撰联一副送他。上联:‘龙潭放尿惊雾起。‘下联:’虎洞喝茶看云飞。‘ 对着龙潭放尿,坐在虎洞喝茶,都要有胆有识才行。”记者马小兵在《冉云飞这厮》一文如此形容冉云飞:“写作一夜不累,喝酒八两不醉,打麻将通宵不睡,玩游戏如痴如醉,成天上网到处乱吠。” 他曾这样描述自己思想的变化:“在遇到互联网的同时,我重新遇到了胡适先生(以前读过胡适,但感受不深,所以叫重新遇到),遇到了威伯福斯等人,这是改变我精神历史的向导。”
12.9晚上8点多,同时大抓捕的消息在微信群传开,外地的基督徒纷纷向冉云飞问候。言谈之间,他的女婿告诉大家冉云飞和妻子王伟被警察带走了。紧接着他的女儿女婿也被带走。冉云飞的家庭成员因为共同的信仰而通通在12.9中受牵连。12.9的前一天是尼哥底母查经班查经的日子,隔周周六冉云飞都开放家庭给基督徒和慕道友,由他和女婿江文宇带领查经。尼哥底母是新约里一个犹太知识分子,他曾带着哲学问题、神学问题求问耶稣。尼哥底母代表渴慕真理却因理性怀疑而被拦阻的那一类知识分子,冉云飞自己就是曾经的尼哥底母。他的查经班也吸引了成都乃至各地路过成都的尼哥底母。他们的讨论常常脑力激荡,挑战很深的人类理性,成为成都新兴文化“景点”。
尼哥底母从2012年开放,三年后,冉云飞内心那块抵挡上帝的玩石才被攻破。阻碍是罗马书十三章,打开心结也是这章。作为一个长期反专制的异议者,他一听“顺服政府”就火冒三丈。2015年10月31日尼哥底姆查经班查考罗马书十三章,带领查经的李英强针对这一章的经文对民治政府的前提、政府的权利与义务、公民的权利与义务做了完整解读,告诫大家不要对圣经断章取义。这给冉云飞很大启发,他把以前读过的阿奎纳、洛克、路德、加尔文对这一章不同的看法联合起来,突然就豁然开朗。他突然从书堆里站起来,说“我今天绝志信主”。把他自己、李英强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鼓掌。
2016年5月30日受洗那天,冉云飞做见证说:“自从1987年有人给我传福音以来,我就像一位在逃犯人一样,几乎每年在许多地方都有人给我传福音,我被“福音”追捕了二十八年,终于在2015年10月31日马丁.路德九十五条改革论纲发表的498年信主。我四十六岁寻到肉生之父,五十岁寻到我在天上的父。”
冉云飞的受洗见证曾被广泛转发,在公知圈子掀起一阵涟漪。有人为他欢呼流泪,有人表示遗憾,说现在的基督徒冉云飞不如以前的冉匪对社会更有意义。然而,熟悉他的朋友却看见了他因为生命的翻转而怎样祝福了他的家人、邻舍和更多的人。
他经历的一个神迹就是突然戒掉几十年所依赖的酒瘾。中国式文人与酒有很深的关联,大概因为中国哲学没解决往何处去的问题,追问这类问题只能带来虚空和痛苦,对付虚空和痛苦的办法就是酒,使得文化呈现一种醉酒状态。现实的残酷也为酒提供了正当性。冉云飞曾对朋友廖亦武说,酒精中毒是他为民主付出的最小成本。他常常像竹林七贤里的刘伶一样醉卧街头。他住七楼,妻子没法把他弄上楼,只好在传达室放一床被子,等他酒醒再抱着被子上楼。受洗之后,他突然不再需要酒,至于为什么他至今不明白,除了认为那是上帝的作为。
受洗后,他突然意识到以前从未承担过家务事,于是跟妻子说以后每天晚饭后我来洗碗;以前很多他应酬,常年不着家,现在却很少参加酒局饭局,除非为了传福音;以前他不顾及妻子,现在每天都要跟妻子一起学习讨论圣经;以前跟朋友聚会他是话语中心,基本是他说别人听,而且是“不服来辩”的霸气。现在朋友吃惊地发现他变得安静了,笑眯眯地听别人说。大家都说他连长相都改变了! 2017年10月在他和妻子的婚姻更新礼上,他以“一个被上帝收心的浪子”为题分享了婚姻里的愧疚和恩典,坦承王怡牧师给他传福音时,他的儒家婚姻观受到了极大挑战。冉云飞的改变是不仅是革面式的,也是洗心式的,革面是宗教,洗心才是福音。人不重生,也可以成为道德楷模,但人若不重生,就不能见神的面。冉云飞说:“信主以前,我觉得我冉云飞是个好人,有正义感而且付诸行动力的人。信主之后,在圣经光照下,我才认识到我是一个完全的烂人,一个无可救药的罪人,和所有人一样,毫无区别。人生最难的事是认识自己,感谢神让我认识到自己的本性,从而谦卑地归向祂。”
冉云飞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需要的是属于自己的时间。著书立言是传统知识分子的理想,然而圣经却教导,为了上帝而放弃世界名利的人将得到奖赏。他认识到一个人如果拥有知识的能力,不是因为自己厉害,而是上帝的恩典,这个恩典必须用来帮助别人并荣耀上帝,否则上帝就要把这个恩典收回去。在这方面冉云飞有很多见证。虽然他的书在大陆遭禁,但以他的学识和才华,在港台出书是很容易的。但是他却拿出了很多的时间承担各种服侍:教会成人主日学讲员、人文学院老师、同时作为神学院学生和神学院老师、带领教会神学生读书群、带领外教会基督徒和慕道友读书、带领尼哥底母查经班、不定期的社会学术福音讲座及到外教会讲座、编写基督教汉语教材……
冉云飞为福音火热,他有一个电话本,凡去过他家的慕道友,他都把他们的电话记下来,下次他会挨个给在成都的人打邀请电话,他也邀请他的亲朋好友和读者参加查经。他有很多粉丝,他说,以前他在成都办讲座,不用通知,他们从网上看到,会从很远的地方赶过去,买票听讲座。现在,他打电话邀请他们到家里听他分享更好的知识,还有茶水款待,他们却不愿来。但冉云飞还是坚持打电话邀请。他常常提醒自己,要破碎知识分子的骄傲,预备为主受辱。他的名为“反动居”的书房并不算大,然而最多的时候有一百二十个人来,客厅书房不够用,冉云飞和妻子就把所有卧室打开,大家可以坐在床上听。夏天,他们一大早就把所有空调打开,以便人多时不会太闷热。中间空隙,冉云飞挨个给大家添茶、递水果点心。这些细节让慕道友看到一个大作家的谦卑,感到温暖。
冉云飞长期是监控对象,只要得时,他会给身边的人,包括给警察、国宝传福音。有一次查经警察堵在家门口,不让慕道友进去。冉云飞让妻子给警察倒水喝,端凳子。他说只要神赐福,在某个时刻,爱你的仇敌真是做得到的。 12.9之后他家更是被重兵把守,传达室盘问、楼下停警车,楼道有警察。他因为腰椎病每天坚持到游泳馆游泳,12.9之后的几个月内有国宝在泳池边参观;大年三十,他到餐厅跟家人和亲戚吃团年饭,几个国宝也从头至尾在餐桌边站立;三月,教会会友躲过门卫盘查,到他家探访,出门就被警察殴打抓走;也是春天,贵阳仁爱教会长老张春雷分别探访他和李英强妻子张新月,随即被警察通知贵阳国宝,把张长老强行带上高铁……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冉云飞却平静安稳,坚持每月十多本的阅读,坚持各种服侍。直到2019年11月23日他才被允许外出到上海,第二天是主日,他去了教会,出来后发朋友圈感慨:
“感谢主,12.9以后第一次参加公共敬拜,第一次领圣餐,热泪盈眶。主的恩典够用。”
转自:对华援助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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