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节明: 温起锋其人其事


其人及申庇遭民政署拒绝的拒绝信

闻知温起锋已于11月5日遭内政部移民署遣返回中国大陆的确证消息,我第一次惋惜他,因为他属于一个弄假成真——为获取政治移民而真的走上了反共道路的大陆年轻人,在他刚刚找到点做人的感觉的时候,就被重新抛回了粪缸中做回蛆虫,并且被断绝了出路:

遭遣返至厦门的温起锋,在隔离十四天后,已被送入江西省宁都看守所,遭刑事拘留;他老父接到通知,赶到宁都某去领他独子的行李时,只能于凄冷的暮色中眼巴巴地望着戴上手铐的温起锋,被押上去看守所的警车,算是四年了总算“见了一面”。等待着他的将是偷渡罪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的指控;而温起锋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迄今一无所有,一无所获。

温起锋是我流亡泰国期间的难友:2009年五月,我在林大军住的曼谷辉煌区车水马龙而蒸热的夜市摊碰见他,那时他只有24岁,高鼻薄唇,清瘦精干,有点气质,然天庭短促,神经兮兮。
温有见面熟的本事,一上来就诉说他在国内“受迫害”的经历,又大谈活摘器官的罪行,但我很快发现:他最多是一个遭遇强拆的维权户,且他根本就不了解共产党是怎么一回事,他所说的“中共罪行”,都是出国后从信徒那里学来的,以备申请政治庇护面谈时使用。

温起锋颇为滑稽:虽自称传媒大学本科出身,却闹出连希特勒是谁都不知道的笑话,面对笑话,温急辩说:“中共掩盖历史,我怎么知道呢?”有实在看不过眼的人抢白说:“胡说!中共的历史书什么掩盖过希特勒?希特勒小学课本里都有!”温起锋当场出了洋相。

但由于他十一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追求政治移民,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知不觉地弄假成真了,真地对中共看不惯了起来:2013年他被立陶宛政府遣返回中国,不久就对我说:中国这个没有自由的环境令他感到窒息,他一定要再出去。尽管他的父亲是一个小康的老板,给温在厦门安排了一份工,并且愿意资助他做生意;温父盼着这个独子早日结婚、成家立业,但温无动于衷。

温起锋与人谈话常闪烁其词、藏头露尾、爱撒小谎,刚开始我也象许多其他难民那样鄙视和讨厌他,后来才知道他的谎言于别人无害,都是出于他的虚荣心和自我保护意识;他在泰国没害过任何一个人,反倒帮了好些人,他嗅觉灵敏、消息灵通、善于到处钻,对泰国这个新环境适应得飞快:到哪里坐几路车、哪里有慈善机构可以领取物品、哪里有慈济医院可以免费看病,哪里有华人教堂可以结交朋友、哪里有廉价出租房无身份者可以入租、哪里有中介可以帮办签证、哪里有位法轮功老太太林妈妈乐于助人可以求助…他统统知道;他这样的万金油,就象导盲犬一样,对象我这样两眼一抹黑的新来者,起了不小的帮助作用。

但是他的小气、小谎和占小便宜的小小花招,令他的形象入不敷出。在泰国时,温起锋从不请人吃饭,从来只有别人请他吃饭,只有在托你帮忙时,他可能非请你一杯饮料,虽然我不介意,但别人就未必了;他还有一个节省电话费的“钓鱼”绝招,就是拨打你的电话越三秒钟,然后“及时”挂断,等你打回去时他才谈事,这样,他那头的电话费就省了。除我之外,林大军、梁山桥、高天佑、李日光、林乃湘(已故)、李志友等多人都中过这一招,弄得多人都讨厌他。为了省这么点电话费而得罪了这么多人,这种“聪明”大概就是江浙上海式的、那种大愚若智的精明吧。

温起锋把自己玩惨的,恰恰就是他这种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特点,外加上他的性格。他生性浮躁,大学毕业后,在每一个地方,几乎都呆不过两年:

在泰国他呆不到两年,就象三脚猫一样地跳到比泰国更不宽容的立陶宛去了;如果他象与他条件相同(同样一次被拒,无国内条件)的庞晶那样留在泰国争取,很可能早就移民西方成功了;
2010年底到立陶宛后,他在冰天雪地里呆不到三个月,就窜到法国,融入了大巴黎广阔的华人区。那时我刚到美国,正在上州工厂打苦工,还羡慕他在巴黎有一份爽工,他却又想跳了,他说法国不给他庇护,要他回立陶宛去申庇;我说,别离开法国,法国华人多,好混,一定可以等到大赦。

但他在没与我通气的情况下,于2013年悄悄地钻入了挪威,直到被挪威警察抓住之后,才向我打电话求助;我斥他:你现在才告诉我有什么用呢!?我不是叫你留在法国吗?实在要走,为什么不去华人多的大国德国,而要跑来这华人稀少、无处藏身的北欧福利小国?不摆着自投罗网吗?

然后当然是温起锋被挪威政府遣返回立陶宛,而立陶宛迅速地将他遣返回北京…由于已经看不惯中国共产党,感到窒息的温起锋于2016年用他父亲给的一万多元,买了马达橡皮艇等设施,在7月的一天夜里下水,与风浪搏斗了十多个小时后登上台湾金门岛;这次我很佩服他的决心和勇敢,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台湾不是覃夕权登陆的,两蒋之后,台湾政府对待偷渡来的大陆人,就从来没有厚道过,台湾政府故意迟迟不出台的难民法,就是为了支持这种不厚道;可以说同为同民族的敌对双方,台湾政府对大陆同胞的无情无义,与韩国政府对北韩同胞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种民族凝聚力的极度涣散,的确是华人特有的耻辱。

在这种情况下,温起锋不要说获得台湾政庇,没被台湾政府遣返就烧高香了;那么转往西方国家如何?由于温起锋不是知名反对派人士,又拿不出的难民证,于是也黄了。

难道就这么一辈子烂在台湾的收容所里吗?今年四月温起锋通过skype告诉我:台湾民政署说,他想得身份只有找台湾人结婚一条路。我建议他应该结婚,花钱也要找台湾人策略性地结婚,拿到身份再说。可他却斩钉截铁地说:决不和台湾女的结婚!我感到他居然看不上台湾的身份,而一心想来美国。
这种不切实际向他的头脑灌了水,五月份我与他视频连线的时候,他居然说:正在要求台湾移民署遣返他回中国;我劝他千万别这么做,因为现在的中国正在回归毛泽东时代,回去会被判重刑!

本以为他这话,是一时冲动的主意,没想到这是他拿定一种要挟的主意,事后台湾移民署也证实了:他“多次”要求遣返。
现在想来,温起锋自我申请遣返,不过是一种苦肉计的要挟手段,意在催促台湾当局尽快批给他身份,或者送他去西方国家,但这种自我申请,却正中台湾移民署下怀:你一个没有护照的偷渡客,现在居然主动申请遣返回国,这不证明了你所谓在国内受迫害是假的吗?于是雷厉风行地火速遣返!

温起锋再次弄巧成拙,只不过这次输惨了。

九月份我最后一次与他连线时,获得的仅是他虚荣心的展现,他对我吹:他已获得美国接收,很快就要来美国了。我明知不可能,却不忍戳穿他并无恶意的谎言,就祝贺他,并要他下飞机后给我电话。当时我只感觉他来美无望,万没想到台湾政府会如此不厚道!

去者长已矣!留者当鉴之。关于温起锋的故事,其他滞留台湾的大陆人应该牢记的是:千万不能以自我申请遣返为要挟手段,因为这等于送给台湾政府遣返你的把柄!
须知台湾政府本来就不愿给大陆人政庇(这就是台湾难民法迟迟出不来的真正原因),而且台湾难民法的草案与美国难民法区别很大:台湾难民法草案不认可以中国境外从事反对活动做申庇条件,因此,以温起锋为代表,在国内没有反对活动的大陆异议人士,想获得台湾政庇如同缘木求鱼。
虽然故意不出难民法,但台湾因为签署了人权公约,所以在强行遣返政庇申请者方面有顾忌,而你的主动申请遣返,等于主动为它消除了这种顾忌,给了台湾当局“尊重本人意愿”的借口。
所以,温起锋主动申请遣返,会被台湾当局送进共产党的看守所;而在台北机场跳机的大陆民运人士刘兴联,吞服安眠药以死反抗移民署遣返,不仅免于遣返,还获得加拿大的接收。

2020.11.30 清冷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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