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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柏宏
台北 —
越南法院周12月14日以涉嫌从事反国家活动，判处著名异议记者范端庄(Phạm Đoan Trang)9年徒刑，引发国际谴责，国际社会要求河内当局释放范端庄，并撤销对她的控告。不过，美国政府并未祭出进一步的制裁措施。专家分析，人权议题非拜登政府的外交优先事项，越南又是美国在印太地区重要的抗中伙伴，可能因此不愿就越南人权情况做出积极回应。
根据越南官媒越通社(VNA)12月14日的报道，河内市人民法院以“煽动颠覆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政权罪”为由，判处维权人士、异议记者范端庄9年有期徒刑。
报道引述河内市人民检察院起诉书指出，范端庄在2017年11月至2018年12月间，从事了编撰、储藏、散发或传播煽动颠覆国家的信息、资料和印刷品的活动。
官媒报道称，范端庄曾接受外国媒体采访，“歪曲国家的路线和政策，诽谤人民政府，捏造散布虚假新闻，引起民众的混乱”。
不过，范端庄的律师阮万明(Nguyen Van Mieng，音译)表示，范端庄在审判中并未认罪，而且将提出上诉。他说，重判9年已“接近这个罪名的刑期上限”。
关押记者数全球第四 越南人权改革缓慢
现年43岁的范端庄是越南知名的民权运动人士，她长期投入对政府政策的和平抗议，并发行刊物报道人权及警方暴行。她曾定期采访狱中异议人士的家属，给予相关的支持和协助。
2020年10月6日，美国和越南才刚结束年度的人权对话会议，越南警方就在胡志明市出手逮捕范端庄，将她送往首都河内并羁押至今，同时不准她与律师会见。
针对这项判决，台湾非政府组织“东南亚与南亚协会”(SSAA)理事长林若雩表示，越南打压异议记者时有所闻。像是今年1月初，胡志明市法院判定范志勇(Pham Chi Dung)、阮祥瑞(Nguyen Tuong Thuy)及黎友明俊(Le Huu Minh Tuan)等三名独立记者犯有散布反政府宣传品罪，判处他们11年至15年的重刑。林若雩说，越南近年经济快速成长，但人权改革却始终牛步。
林若雩告诉美国之音：“越南虽然它的国家经济情况是很好，有经济改革，还有社会变革，但是越共还是相当地严厉，对于这些异议人士很严厉的一些处分，不断地打压新闻自由，目前看起来是很难有所改变。”
根据总部设于纽约的保护记者委员会(Committee to Protect Journalists)12月出炉的年度报告，目前在越南至少有23位记者遭到关押，人数高居全球第四。
言论自由有限度开放 越共统治不容挑战
不过，位于中台湾南投的暨南国际大学东南亚学系副教授张春炎认为，相较于全球其他的共产体制国家，越南的人权状况其实不算太差，但在越南共产党的一党专政下，容不下任何对其统治正当性的挑战。
张春炎告诉美国之音：“过去越南在数位空间的开放程度，其实在共产世界或者是在威权世界的国家里头，它是算表现不错的，因为它不禁止脸书的。越南接近上亿人口，脸书的使用者有上千万人。越南共产党修改宪法内容的时候，针对新闻自由、言论自由，一直维持一件事情，就是党国体制不能被挑战。”
张春炎表示，在越南，挑战党国体制就等于诋毁国家安全，若当地维权人士在网路上非议党政事务，往往被视为采到红线。
张春炎说：“你看过去这一、二十年来的例子，这些部落客在数位空间所做的言论，只要有碰触到它(越南政府)，甚至跟国际之间的关系愈紧密、愈有影响力，他愈会被视为是一个头号战犯，然后进行打压，也就是，我(越共)依法执法，我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我有我的亚洲价值，我有我的亚洲的style(执政风格)，那它就会这样子去执行下去。”
针对范端庄遭重判，美国已对越南政府提出谴责。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Ned Price) 12月14日表示，美国注意到联合国最近的意见，联合国认定越南对范端庄的任意拘留，已违反其对国际人权承诺和义务。他说，美国呼吁越南政府释放因促进越南人权和良好治理方面工作而得到国际认可的范端庄，并允许所有越南人自由表达他们的观点，而不用担心被报复。美国也敦促河内当局确保法律和行为符合越南宪法中的人权条款以及遵守国际义务和承诺。
根据台湾媒体关键评论网12月14日报道，河内当局对范端庄的指控和不当对待，已经违反越南于1982年批准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
此外，国际组织“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也呼吁越南立即释放范端庄，并撤销对她的一切刑事控告。
卡玛拉·哈里斯副总统(Kamala Harris)今年8月访问越南时，就针对当地屡遭外界抨击的人权状况做出表态，表示不会回避“任何困难的沟通”，会在必要时就人权议题发声。不过，美国要求越南政府改善其人权纪录，似乎仅限于口头呼吁，近期更未祭出任何相关的制裁措施。
对中立场有别 美对越、柬人权态度也迥异
对此，专注研究东南亚政治及国防议题、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国家战争学院(National War College)教授阿布扎(Zachary Abuza)认为，这可能与拜登政府在印太地区的抗中战略布局有关。
阿布扎告诉美国之音：“我认为他们(拜登政府)确实关心人权和民主。但从整体来说，它并不是外交政策的优先事项。在东南亚，最愿意站出来对抗中国的就是越南。从这可以看出，美国和越南对于威胁的看法非常相似。因此，美国政府往往不太愿意批评越南。”
然而，面对同样位于东盟、也遭各界指控人权纪录不彰的柬埔寨，美国政府的态度却看似强硬许多。
美国众议院于今年9月28日通过“柬埔寨民主法案”(H.R. 4686: Cambodia Democracy Act of 2021)，建议对负责破坏柬埔寨民主的高阶官员施以制裁；同年11月10日，美国财政部对两名涉嫌贪污的柬国高级军事官员祭出制裁。
另外，美国国务院与商务部于今年12月宣布，考虑到柬国贪污和危害人权事件不断，决定对其实施武器禁运制裁。这项规定于2021年12月9日正式生效。
阿布扎分析，美国政府基于柬埔寨长年立场较为亲中，不愿坐视北京扩大其影响力而不顾，所以，对柬埔寨的立场相对强硬。此外，相较于越南，柬国人权纪录也的确更为恶劣，因此，美国对柬埔寨首相洪森(Hun Sen)政府的动作频频。
阿布扎说：“洪森确实打压该国的自由媒体，并追捕政治对手和持不同政见者。洪森政府(曾)卷入对政治对手的暗杀行动。当你看到像柬埔寨这样的国家时，你会感到沮丧的是，它已经从一个脆弱的民主国家变成了一个非常专制的民主国家。”
入选人权理事会在即 越南仍难容异议言论
尽管仍有数十名异议人士遭到监禁，不过越南仍将于明年代表东盟参选2023至2025年度联合国人权理事会(UNHRC)的成员席次。
对此，暨南国际大学的张春炎认为，包括中国、古巴、俄罗斯等数个现任人权理事会成员的人权纪录恶化，已经引起高度争议。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于2018年更曾严厉批评联合国人权理事会食古不化，缺乏改革，之后美国退出。即便现在拜登政府以观察员身分重返该委员会，但种种迹象显示，参选国的人权记录即便不尽理想，只要能够获得联合国多数国家的支持就能入选。
张春炎说：“在联合国的势力范围里的几个大国，而同时是人权表现不彰，它还是能够选上，比如说中国。既然东协(东盟)已经是一个大家觉得不可忽视的积极的区域力量，然后这个区域其他9个国家都会支持(越南)，因为东盟(东盟)对外是一致的。再来就是，越南(人权)有没有表现得比过去还要差？如果没有很明显的话，它还是可能会选上。”
张春炎表示，越南即使成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成员，也不代表其人权状况获得大幅改善，只能说没有严重倒退。
不过，国家战争学院的阿布扎却对越南未来的人权情势悲观以待。他说：“越南，特别是在胡志明市，过去几个月出现批评政府防疫措施的声音，但网路批评人士已遭政府追捕。政府不让异议人士有自由发表言论的空间，他们(官员)害怕，如果放宽异议言论空间，当地活跃的民族主义人士将充分利用这样的言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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